我的祈祷,急促的窍门声忽然响了起来。我马上抬起头,看到黄铜把手随着敲门的声音晃了起来。我赶紧从床上爬了下来,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有些犹豫地握住把手,感受着从门外传来颤动。同时,我用另一只手摸向后腰,确认魔杖就别在腰间——总得以防万一。然后,我小心地拉开一条小缝,警惕地瞄向门外。如果是某个酒鬼走错了房间,我已经准备好恶咒对付他了。
起初门前的人看上去陌生无比,但我很快认出了那张在暗处也白得发亮的面庞:汤姆·里德尔。
“客房服务。”
他彬彬有礼地说,却没牵动任何面部的肌肉,加上他苍白的肤色,给人一种他是尊石膏像的错觉。他没等准许就走了进来,把我撞到一边,自顾自地走到房间中央,打量起房间的装饰来。见我没有动弹,他回过头,嘲讽地扬起眉毛。
“你不会一直站在那儿吧?”
说罢,他不再理我,自顾自地上前几步打量起桌上的羊皮纸来。我意识到那上面是草药课的论文,赶紧清了清嗓子。这顺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然而,当他真的面无表情地望过来后,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,只得继续攥着门把手。它都被我的体温给捂热了些。
他肯定注意到了我的窘态,轻轻地笑了一声。“你要一直开着门吗?”
我涨红了脸,猛地撒开手。“你有什么事吗?”我紧张地问,他没理睬。
“关上门。”他命令道。我咬着嘴唇没动。汤姆叹了口气,显得有些不耐烦。“阿米莉娅,我不是来伤害你的。关上门。”他仿佛变了个人,语气忽然温和起来,带着天鹅绒的质地。
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理应把我吓退。尖叫着把他赶出去才是最明智的决定,可出于某种原因,我乖乖地遵从了他的命令,直到门锁“啪嗒”关上的声音让我惊醒过来。
但已经晚了,我不好意思再打开门请他出去,只得维持着我们之间不到十英尺的距离。房间里很安静,连隔壁打鼾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
若是酒吧里人再多一些,气氛肯定不会这么尴尬,我想,一边紧张地等着他说出访问我的理由。而他也沉默不语,似乎在等我提出疑问。
最终我作出了让步。“所以——”我拖长了声调,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让他先说句话。汤姆·里德尔静静地望着我,黑眼睛深不可测,我只好继续说了下去:“——我不知道你也在破釜酒吧。”
他耸耸肩,“我刚到没两天。”
朱利安绝口不提那次与校长的会面里发生了什么,也从未说过我面前这位访客的名字。别人偶尔提起汤姆的名字时,他总会厌恶地皱起眉头。如果这情绪源自于学院之间的竞争——斯莱特林战胜了拉文克劳,一举拿下魁地奇跟学院杯——倒也说得通了;可我觉得朱利安有些针对斯莱特林的级长。但既然他已经明确表现出不想讨论任何与汤姆·里德尔有关的事情,纵使我有再多疑问也只能默默咽回肚里。我很担心自己会说错话,又一次毁掉我们之间还有些脆弱的感情。
不过汤姆·里德尔现在就站在我面前,他就像个金光闪闪的宝箱,盛满了答案。
我问出了最要紧的问题:“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?”
他没直接回答,而是一挥手,过了片刻才说,“来的那天,我在楼梯口看到你进了房间,正巧有空,就顺便过来拜访一下。”他没给我打断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。“你的假期怎么样?”
“嗯——还不错吧。”我犹豫地回答道,舌头莫名有些打结。
汤姆拉过一把椅子,朝着我的方向摆来。我抿起嘴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他没有坚持,自己坐下来,安静地垂下眼睛,仿佛对桌子腿上的花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有一缕黑色的头发垂在他额头上,打了个小圈,正好落在眼睛上方。我不禁注意到他的眼睫毛长且卷翘,几乎有些女性化,高高的鼻梁是希腊天神都会嫉妒的形状,下面是薄薄的嘴唇。他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,皮肤是一种半透明的白色,上面没有一根其他男孩子会欣喜若狂地炫耀的胡茬。他真的很英俊,甚至比朱利安还要俊美上几分。
别胡思乱想了,我责备地对自己说,快打起精神来。
就在这时,汤姆抬起眼睛。我措不及防地跟他对上了目光。那一瞬间,我敢发誓有东西在他眼中一闪而过。我困惑地眨了眨眼,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。没等我细想,他用一种清晰得古怪、咬准每个字母的音调说:“阿米莉娅,别害怕。”
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,但我奇迹般地明白了他的意思:我们上次交谈简直是灾难性的。不可能有更糟糕的初次见面了。他的态度理应让我害怕——或者说,汤姆心里巴望着我会对他产生一丝畏惧。不过时间过去那么久了,再加上无数次被他注视,此刻我忽然感到有些好笑:他拼命做出副高人一等的姿态,但其实我们没什么区别。明明都是六年级的学生,他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置于别人之上呢?
我想挖苦他,但忍住了。在我看来,除非他真的证明自己有什么特殊才能,不然绝不会有人把他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