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门完全打开前我就说了出来,紧张地将箱子拎到身前。面前的女人身上围着印花围裙,此时两只手正快速、焦急地在上面擦着。浓浓的鱼腥味飘了过来,带着印刷厂里的油墨味。她侧过身子让我进去,样子很惊讶。
“我们以为你不会回来,”她犹豫地说,“你没有写信。”
说着,她在我身后飞快地关上了门。我笨拙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颊,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:“嘿,我就站在这儿,”我笑了一下,补充了一句,“妈妈。”
她露出了勉强的笑容,在接过我的箱子前又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。“厄尼!”她扯着嗓子喊道,“阿米莉娅回来了。”
我的养父从客厅里走了出来,也是满脸诧异。不过,他马上调整了自己的表情,目光变得和蔼起来。
“阿米莉娅,真高兴见到你。这学期过得怎么样?”
我能回答前,弗洛lun丝·麦德森抢先说:“让这可怜的姑娘喘口气吧,厄尼,留着你的话,一会再聊。”她转过身,想起了什么,又把箱子还给我。她有些窘迫,我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到,接了过来。“你的房间需要擦一擦……那些灰尘……”
“哦,没关系,我可以收拾,要不了多久的。”我赶紧说,她明显松了口气。为了避免尴尬的沉默,我清清嗓子,然后迈上了楼梯。
在余光里,我看到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,目光跟着我两三步跨上二楼的平台,朝着最左边的房间挪去。门关得死死的,我费了好大劲才转开门把手,摸索半天才找到灯的开关。我把箱子放在地上时造成了一场小型灰尘龙卷风,不得不将袖子捂在口鼻上,审视起房间里的家具。
一张铁架单人床突兀地立在墙边,红褐色的锈迹占据了白油漆剥落的地方。床垫上铺着床单,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。一张简单的桌子,前面摆着同样朴实的木头椅。我在硬板凳上坐了下来,目光落在了原本是衣柜的空位置。别的地方因为被阳光晒了多年而褪了色,那块地板的颜色明显要深很多。
跟我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。我抽出魔杖,侧耳聆听着门口木板和楼梯台阶发出的嘎吱轻响。什么都没有。但我还是压低嗓音,以免他们听到。
“旋风扫净。”
所有灰尘都消失不见了。我隐约记起那个魔法部官员站在礼堂里,煞有介事的模样:
“……非紧急情况,不可在校外使用咒语……”
对啊,这绝对是个紧急情况。我苦笑了一声,仰面翻身躺在干净的床上,盯着天花板上裸露的灯泡。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霉菌味。一阵倦意袭了上来,我半是惊异,半是庆幸地坠入了梦乡。
我梦到了一段小时候的事情。澳大利亚南部的阳光照在我的眼睛里,我不得不眯起眼睛,视线被睫毛映出的光圈模糊了。
“该死的小杂种!”一个声音恶狠狠地咆哮道,“肮脏的耗子!——跟你父亲一样是个怪胎!”
我在桌子下蜷缩得更紧了一些,尽量让桌布挡住自己。两条腿在外面移动着,投下的Yin影正好在我身侧,成了无形的牢笼。
场景变了。大海的咸腥味灌进了我的鼻子,同时还有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油墨味。
“她还是个孩子,”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,“没什么……”有人捂住了我的嘴。我挣扎起来,又踢又打,却无济于事。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……”
“你还好吗,亲爱的?”
我强迫自己睁开眼,看到弗洛lun丝正在门口担忧地望着我。楼下的老爷钟在这时发出了沉闷的报时声。八点了。
“抱歉,”我用胳膊肘撑着自己坐了起来,“我一定是做了梦。”
她向前迈了一步,又停了下来。“我是来告诉你晚餐好了——”
“哦,我在路上吃过了。”我插嘴道,声音盖住了胃里发出的呻yin。我明白饭厅里只会有两个人的晚餐。她似乎知道我读懂了她的想法,露出了近乎感激的表情。
“至少让我为你准备好热水。”
我点了点头,道谢的话如鲠在喉。她没再多说,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朝盥洗室走去。听到哗啦啦的水声,我从床上起来,在箱子里翻找起干净的麻瓜衣服。当水声停下来时,我慌张地合上箱子盖,不想让她看见不属于这栋房子的羊皮纸和折叠坩埚。
弗洛lun丝说了句什么,好像是告诉我肥皂在最左边。我应了一声,等她下了楼才踏出门,省去了不必要的对话。盥洗室里很暖和,弥漫着白色的热气。我脱下身上的衣服,踏进热水中时不由自主地叹息起来。
在如此令人舒适的寂静中,只能听到柔和的水声。我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四肢,因为水波的流动而扭曲起来,变成一种发青的苍白,不禁联想到汤姆·里德尔的脸色。不,他的要更惨淡一些,跟朱利安泛红的脸颊完全不一样。
我脑子里忽然全是昨天晚上的场景,笑容僵在脸上。该死的,我嘟囔了一句,深吸了一口气。然后我捏住鼻子,钻入水下无声的世界里。
这次圣诞假期比我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