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红头发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以撒。”
“怎么拼写?”
“艾-萨-克,中间的s双写。”
“噢,找到你的档案了。以撒,没有姓氏,对吧?一个流浪汉……你今年36岁?”
“对,是的。”
“你几乎没关几天啊,嗯?提前获释的感觉怎么样?”
“这不是我能决定的。”
火灾后的第二天早上,以撒被从牢房提出来,现在坐在一间办公室里,对面坐着监狱长。因为寒冷,他频繁地搓手喝气,一直在抖腿。
“36岁,正常男人在这个年纪早就娶妻生子了,看看你。要我说,并不是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,囚犯。趁人生还有一点点时间重来,我建议你好好做人,别再进来了。当然,像你们这种人是肯定会的。”
以撒一脸麻木地耸耸肩。监狱长咬开笔帽,在纸上写点什么,把其中一页取出来交给旁边的狱警,用笔指了指以撒,皱眉评价道:“我说,你真有点他妈的怪。”
“大家都这么说,先生。”以撒被押走之前,转过头来露齿一笑。他的牙很白很整齐,两颗虎牙尖尖的,没什么出奇之处,却经常让人看了就愣在原地。
以撒被狱警带走了,监狱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,好一会儿才迟疑地摸摸下巴,抬手一看手表,吓了一跳——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发愣了近十分钟。
在这十分钟里,以撒过了两个关卡才到门口,有一辆雪佛兰候在外面,看车顶的积雪,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。也许是停留的时间太长,司机摇下车窗,探出一个脑袋,金发在晨曦下耀眼得刺目。
“24601,你自由了。”一个狱警推了以撒一下,铁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,他却完全没有动的意思,一脸犹疑的表情。以撒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,直到那个手上打夹板的金发司机从车上下来(他的翅膀还在车门上卡了一下)问发生了什么事,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走过去,上车,然后离开监狱。
“嘭!”以撒摔上门,窝在副驾驶位上,把整个人收拾成一团,发出一阵像猫咪一样呼噜呼噜的声音。泽维尔也上车,摇上车窗,头一件事就是把手腕上的绷带和夹板拆了,活动活动手腕,发动汽车。
“你在睡觉吗,以撒?”他问。
“还没有。”
“那你想喝酒吗,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转转?”
“这什么意思,你想泡我?”
“你救了我。”
“顺手而已,”以撒撩起眼皮瞅着泽维尔,“那你能放我走吗?”
“不能。”
“嗤,没劲。”
“你真的给我带来困扰了,以撒。连监狱都关不住你,我服了,我向你投降,好吗,以后我亲自看着你,我在哪,你在哪。”
“没劲。”
“我也不想这样的,你要知道我最近非常、非常忙,根本没空管你,”泽维尔说着,打方向盘调头,“那既然你哪里都不想去,我们就直接回家吧。”
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,泽维尔听见左边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,他装作没听见,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。
“……我要喝酒。”以撒嘟嘟囔囔。
泽维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,放缓车速。
“我想去公园。”
“什么公园?”
“随便,都行。然后在没人的地方坐着。”
“你也太像个小女孩了,以撒。”泽维尔笑着说,而以撒恼火地啧了一声。
监狱离市区很远,一路上天气都不好,灰蒙蒙的,风雪夹杂着雨扑在车窗上,音响播放着灌好的钢琴曲盘,泽维尔修长的手指跟着音符跳跃的节奏在方向盘上叩击,没有一个能合上节拍。以撒发现泽维尔无名指上廉价的银戒指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小指上一只刻有家徽的尾戒。
以撒指指他的手问:“那个呢?”
“什么?”泽维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撒问他的婚戒,“天堂对这个比较敏感。要报备,找领导签字,不知道得跑多少地方……何况毕竟也不符合身份。”
“不觉得可惜吗?”
“两百多年啦,以撒。”
“她是什么样的人?”
听到这个问题,泽维尔面上先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意,随后却久久没有下文。以撒正要疑惑地转头看他,泽维尔就突然急刹车,两个人都往前一倾。车子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,泽维尔才说:“我不太记得了。”
“两百多年了。”以撒安慰说。
剩下的路程里,泽维尔明显有些心不在焉。以撒频频用余光看他,很后悔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。一直到市区,他才想出个转移话题的主意:“那么你的家呢,你的兄弟姐妹?”
于是泽维尔又想了一阵,正要回答,突然车前窜出来一个人。泽维尔又是一个急刹,但还是把这个拦车的疯子挂在引擎盖前推行了一段。他惊慌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查